原创 周枫

读完了Walter Isasacson（沃特·艾萨克森）的The Code Breaker: Jennifer Doudna, Gene Editing, and the Future of the Human Race，写下读后感。书的中文版还没出，姑且借网上译名：《改写生命密码的人：詹尼弗·杜德纳，基因编辑和人类的未来》。

上一次读Isaacson的书是《乔布斯传》，讲的是计算机领域，是我非常熟悉的领域，关注的主要是细节。而这本讲的是生物科技，具体讲是CRISPR基因编辑技术，以2020年诺贝尔奖得主Jennifer Doudna和相关一大批人的工作为主线。

CRISPR是2012年左右生物学界的一大发现，它是细菌在数亿年与病毒斗争的过程中，进化出来的将外来入侵基因（主要是病毒）自动清除的免疫武器。近10年来，生物学家从理解CRISPR原理，到将其CRISPR-Cas9作为通用的基因编辑的工具。CRISPR和基因编辑技术的潜在应用非常多，最近有一个热点新闻，猪心脏成功移植到人体，就是通过CRISPR改变了猪心脏的基因，使得不再被人体排异。

在疫情的背景下，读这样的故事有特别的感受，作者也把疫情作为串起内容的关键线索。书从2020新冠疫情爆发，Doudna和学术界多个团队快速研发检测方案讲起，然后往前追溯，一直到1850年代达尔文进化论、1950年代Walter发现DNA，再聚焦到2000年以后，故事的主角——CRISPR基因编辑技术——的前因后果，最后回到疫情（CRISPR在检测和疫苗中的应用）结束。一共9个部分，500多页的篇幅，故事非常精彩，跌宕起伏。疫情给故事增加了额外的紧迫感和真实感，仿佛之前这么多年的事件，最后都因疫情而被连接了起来。

书的组织有点特别，不是一个人的传记，人物很多。书中写了Doudna、Charpentier、张锋、George Church、贺建奎等一大批人的群像。Doudna和法国的Charpentier分享了2020年的诺贝尔生物学奖。书中Doudna被放到中间的位置，封面人物也是她，但其实其他人，特别是Charpentier对CRISPR的贡献也是非常大的。

全球CRISPR研究与产业化的三大中心，分别是硅谷（以Berkeley为中心，Doudna等人）、波士顿（哈佛和MIT为中心，张锋等人）和欧洲（Chapentier等人）。读下来一个很强烈的感受，就是科学与产业的协同发展，是生态的竞争，一系列因素推动了这三个生态中心的成功：博士生等研究人才的聚集、Doudna这样的优秀的学术带头人、优秀的大学和研究所、作为基础设施的学术会议和期刊、聪明的政府主管部门（NSF、FDA）、风险投资社区、甚至知识产权律师等，都是生态的重要因素，而要素最强的生态，就会逐渐在全球竞争中领先。从这点上来说，显然法国和欧洲在CRISPR早期研究中起步早，但美国后来居上了。

除了人物外，作者也同样关注历史事件、科技趋势以及科学发展中的道德和伦理问题，花了大量篇幅讨论基因婴儿的问题，也就是为了治疗遗传病、或者提高能力（智力和体力），是否应该允许编辑可遗传的细胞基因（特别是胚胎），以至于改变人类的进化进程。关于这个敏感的问题，作者讲了各个角度的观点，但读下我的总体理解，是作者其实是支持以治病为目的的基因婴儿的。

Code Breaker这本书延续艾萨克森的科技史、人物传记的一贯高质量，值得推荐，建议对于科技话题感兴趣的朋友阅读。